對於他新近做出的、心甘情願把哈莉送回韋恩家的決定, 紮克自己都很驚訝。

然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非常痛苦, 因為他知道, 這是唯一的出路——對她來說最好的出路。

“你收拾一下，明天早上,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夜晚，睡覺時間，他一邊整理在臥室門邊的地鋪, 一邊對房間裏單人床上的哈莉說。

基地裏當然有其他臥室, 一共有三間, 但紮克當然不會任哈莉一個人睡在他三秒鐘內到不了的地方。

可他也不會和哈莉睡在一個房間裏, 哪怕他睡地上，哈莉睡床上。這種“不會”, 源自於不敢，抑或……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。

所以哈莉臥室門外的地板, 順理成章地成為他認為最符合自己身份的位置。

“你要帶我出門？”哈莉翻了一個身, 朝向門外，驚喜地問：“看醫生？”

“……可以這麽說。也許……你很快就可以想起來了。”紮克低聲說, 將哀傷埋進心底。

隨之翻滾而來、淹沒他內心的苦澀, 也是完全可以預見的。以韋恩的能力和資源, 哈莉很有可能會很快恢覆。現在她還能用平和的眼神看他, 也許, 一天之後, 這眼神就會替換成極端的仇視和厭惡。

就這樣了嗎？

就這樣了吧……

在某種破釜沈舟般勇氣的驅使下，等哈莉的呼吸平緩、進入睡眠狀態後, 紮克咬咬牙，靜悄悄地從地鋪上爬起來。他毫無聲息地潛行到哈莉的床邊，這對於一個久經訓練的高級刺客來說毫無難度，這是他這兩周來離她最近的時候。

他膽大包天地……輕輕握住她的手，註視著她的睡顏。幾分鐘的靜默後，他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枚輕如鴻毛的吻。

就這樣了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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紮克之所以選擇清晨出發，踏上去韋恩大宅的“征程”，是因為據他所知，清晨恰恰是蝙蝠俠和夥伴義警們相對來說最松懈的時候——一夜的巡邏之後，不論是蝙蝠女孩還是紅羅賓，都已經收工了。

同時這也是哥譚最和平的時候——清晨的陽光普照、和即將到來的人來人往，能讓任何不法分子在犯案前收斂猶豫；當然，罪犯們在一夜的活動後，到了清晨也該倦怠了。

紮克並不怕蝙蝠俠，更不怕蝙蝠女孩兒和紅羅賓。他只是覺得，哈莉現在對這些義警們一無所知，和他們撞上的話勢必會嚇到她——考慮到這些家夥一看到他，當然會沖過來幹一架，並且在一切解釋清楚前，會用武力把哈莉奪回去。

然而，他最後還是低估了蝙蝠俠偵查網絡的覆蓋廣度。

彼時，他正牽著哈莉的手——以一種保護的姿態，在哥譚港口一側的小徑上走著，朝陽將哈莉的頭發和臉龐染上一抹蓬勃的金光，她興致盎然地四處觀察著，像第一次看到日出和大海一樣驚喜而讚嘆。

而從法外者三人的視角來看，這幅畫面自然被解讀為一個可疑人物在拐賣無知少女。

所有與蝙蝠俠有關的哥譚義警力量，甚至包括大都會的超人，這兩周都自願加入了地毯式的巡邏，來幫韋恩家找一個失蹤的小女孩兒。

哈莉的哥哥們，更是24小時連軸轉，就差把哥譚整個翻個底朝天了。

可她和那個克隆體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，讓超人都無可奈何。

法外者三人組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加入的。

該換班了，可傑森不甘心，他每天都要多巡邏一會兒，阿忒彌斯和比紮羅毫無怨言地陪著。

傑森敲敲頭罩，還以為是因為缺覺出現了幻覺、或者說，是頭罩的視覺系統故障了……然而，一百米距離之外，那個少女的身影……短褲和白色棉質小衫，到蝴蝶骨的微卷黑發……

沒錯！就是哈莉！

他沒得及跟比紮羅和阿忒彌斯打招呼，就在飛躍了幾個集裝箱之後，跳了下去，沖到一大一小兩人身後。

“不要動，舉起雙手，”他用槍指著那個高大男子的背影，“慢慢轉過身，否則我崩了你。”

紮克挫敗地閉緊雙眼，該來的還是來了。

哈莉驚恐地看著他，她肯定誤以為身後這個戴頭罩的奇怪家夥，是他曾經騙她的“追殺他倆的黑幫”成員。

“不要害怕，他不是壞人。”他輕輕攥了攥哈莉的手，帶著她轉身，靜靜地看著傑森·托德——享受過聯盟池水恩賜的外部人士之一。

傑森瞇眼看著眼前布魯斯親生兒子的克隆體，他見過的超現實的東西多了去了，然而克隆這種有違社會倫常的造物，始終讓他頗感不適。

“你還真是……跟達米安那小子長得一模一樣。”他歪歪頭，想觀察出兩人的差別來，“連這種討人嫌的傲慢表情也一樣。”

“哈莉，過來。”傑森對呆滯的哈莉招招手，皺眉，不明白她怎麽沒有第一時間朝他跑過來。

可哈莉慢慢躲在了克隆體身後，揪著對方的黑色襯衣，從對方的手臂一側露出半個頭，怯生生地問：“你是……誰？”

“我是……What？”

這是……什麽鬼問題！傑森連槍都拿不穩了。

“你在跟我開玩笑嗎，哈莉？”傑森掀開頭罩，把秘密身份拋在腦後，他緊皺眉頭，嚴肅地說：“這不好玩兒。等你到家了，你想跟我開多少玩笑都可以。現在，認真起來好嗎？快過來，離開那個家夥。”

哈莉抓到了傑森話語裏的關鍵信息。

“家？我認識你嗎？”她從克隆體背後走出半個身子，仰頭，看看傑森，又看看克隆體，“紮克，我認識他嗎？”

此時，連比紮羅都看明白了，“小巫不記得他紅了？！”

可傑森還楞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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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，在哥譚郊外韋恩大宅地下的蝙蝠洞內，達米安靠在椅子上，盯著蝙蝠電腦的大屏幕，勾勒著哥譚地圖，手邊是三四個空咖啡杯，瑩瑩的藍光將他的黑眼圈和眼睛裏的紅血絲襯托得更加明顯。

顯然，他灌咖啡的速度已經超過了阿福收拾的速度。

屏幕右下角有通話接入的提示——是野獸小子加菲爾德·羅恩。

“說。”達米安在通話接通後冷冷地發話。

“……你也好啊，達米安，”野獸小子無奈地搖搖頭，對達米安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了，“好消息，武士刀裏的那個巫師靈魂，已經被渡鴉解決了。”

“好的，我知道了……”達米安眼睛都不眨，已經伸手，要直接掛斷了加菲。

“嘿……等一會兒！”

“你還有事？”達米安的表情帶上了明顯的不耐煩，這態度、這眼神……顯然如果野獸小子要是說不出什麽要緊事還繼續耽誤他時間的話，他會越過網線砍了他……

“你們……還沒有找到哈莉？”加菲顯然不怕死，居然敢問達米安這個問題，“我們已經搞定了靈魂，我們可以來哥譚幫你。”

“我可以變成一只老鼠，去下水道裏跟別的老鼠打聽打聽情報，它們是一個城市裏最無孔不入的生物——天然的情報網絡。”

達米安扶著下巴，臉色依然很黑。

“如果不會影響到你們的活動的話……”他最後幹巴巴地說。

加菲當然知道從達米安這裏是絕對得不到任何感謝的，他聳聳肩，“小意思，不客氣。”

他又看了看達米安的無神的眼睛，“你應該至少多睡一會兒，你這兩周加起來睡了有24小時沒？”

“閉嘴，加菲，”達米安面無表情地說：“我小時候在刺客聯盟，堅持過更長時間不睡覺！”然後，一個招呼都不打，達米安直接掛斷了通話。

這是浪費時間。

此時蝙蝠洞內只剩下他一個人，還在堅持做著一遍又一遍徒勞的巡邏總結，排查著已經重點偵查過的哥譚城區。

父親，迪克和提姆都回了大宅，白日的輪班是喬和芭芭拉，代表他倆的小紅點已經在哥譚地圖上移動了；然而，達米安當然不會聽取任何人要他休息一下的建議，他只會吼回去。

所以，他對地面上大宅裏正在發生的事，自然一無所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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韋恩莊園，傑森破天荒地從正門進來。比紮羅盡職盡責地押著銬著手銬的克隆體，而傑森無奈地拎著哈莉的手腕——

忍耐著她的掙紮，和偶爾的踢打。

她顯然連怎麽格鬥都忘得一幹二凈，細胳膊細腿打在他的裝甲上，跟按摩也差不了多少。

至於傑森怎麽就這樣二話不說，把還在驚恐中的哈莉給直接拎回來……

他自己都還懵著呢！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！向哈莉解釋生平這種高難度的工作，他真的幹不來！！！

他不添亂就不錯了，這只能阿福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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